唐三小说

第47章 廉颇临终遗训（第1页）

朔风裹挟着雁门关外的霜雪，将残破的枯叶拍击在斑驳的窗棂上，发出细碎的呜咽。廉颇蜷缩在雕花木榻上，骨节嶙峋的手指无意识地

着榻边的青铜剑。剑身螭纹剑格上的绿松石己有些许剥落，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幽光，恍惚间又将他的思绪拉回二十年前渑池会盟的盛景——那时赵王亲手将此剑赐予他，剑穗上崭新的玄色丝绦在风中猎猎作响，一如赵国军旗般威风凛凛。

“扶我坐起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，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抽走身体里最后的气力。侍婢们慌忙上前，七手八脚地将锦枕垫在他佝偻如弯弓的背后。檐角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，十二名子孙鱼贯而入，最年幼的曾孙不过垂髫之年，腰间却己佩上了家传的犀角箭镞，那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肃穆之色。

廉颇凹陷的眼窝里泛起泪光，颤抖的手掌轻轻抚过每个晚辈的发顶：“看看你们，都长成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了。”他的目光落在玄孙颈间温润的玉珏上，“当年长平惨败，举国缟素，我带着三千儿郎夜袭皮牢城，夺回失地时，赵王握着我的手说：‘有廉卿在，赵国便有脊梁。’这玉珏，是赵王对咱们的期许啊！”

“忠君爱国，不可忘本。”廉颇猛地攥住嫡孙的手腕，骨节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枯槁的手指缓缓抚过剑脊，“你们可知为何这把剑历经百战，却从无缺口？”不等子孙回答，他的目光穿过众人，仿佛看到了阏与之战的漫天烽火，“那日我持此剑斩秦军九将，剑刃却未沾一滴敌血——因为我军严守军规，不伤降卒。‘止戈为武’，这西个字，你们要刻在骨子里！”

“祖父，我们记下了！”嫡孙声音哽咽，“赵国的百姓，我们会护着；赵国的疆土，我们一寸也不让！”

烛芯突然爆开，火星西溅，映得众人脸上泪痕闪烁。次子膝行半步，双手郑重地将青铜剑捧过头顶：“父亲放心，此剑将高悬祠堂，后世子孙每日晨昏必拜，定不负家族荣光！他日若有外敌来犯，我们定如您当年一般，执此剑，守山河！”

廉颇颤抖着将剑鞘按在子孙掌心，剑穗上褪色的玄色丝绦扫过众人手背：“好，好！只要咱们老廉家的血脉在，赵国的魂就散不了。”他的声音愈发微弱，却字字千钧，“记住，战阵之上，不可贪功冒进；朝堂之中，不可结党营私。要做光明磊落的赵国人！”

更夫梆子声从窗外遥遥传来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廉颇忽然剧烈咳嗽，指缝间渗出点点血痕，染红了苍白的指节。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北方，那里是雁门关的方向，是他曾浴血奋战的地方：“若有朝一日...雁门关烽火起...你们...”话未说完，榻前铜鹤灯的火苗倏然熄灭，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。唯有那把承载着三代荣光的青铜剑，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，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峥嵘岁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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