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如月闻言,沉默了会,然后摇了摇头:“若我为医者,自当竭尽全力,然生而为神,却不能用不属于这世间的力量扰乱其秩序。”
因果之上,应有慈悲,然分寸二字,亦不能失。
白九思一怔,看来凡间的生活,的确将花如月改变了许多,他垂眸静坐,好半晌,才问出了一个连花如月听到都惊讶的问题:“若他死了……她会难过吗?”
想到芙歆,花如月清丽的眉眼不由得流露出犹豫担忧之色,她轻声道:“阿歆待他向来比待别人特别。”
哪怕花如月没有看不起凡人的意思,也不得不说一句,陆遗风实在太过普通了,他的确容貌出众,待阿歆也很好,但这样的要求,许多人都能做到且做得更好,陆遗风在里面,属实不算太突出。
但偏偏在万万人之中,芙歆只选择了陆遗风一人。
只这一点,他就足够特殊。
白九思闭了闭眼,面容温和又清冷,带着股与生俱来的神的威仪,忽而,他睁开眼,自嘲一笑道:“罢了。”
说完,只见他屈指一弹——
一道微不可察、却蕴含了无限生机的光芒,晃晃悠悠却以刻不容缓的速度向着隔壁飞去。
而隔壁有的,且需要这股力量的,唯有正处于濒死垂危之际的陆遗风。
花如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,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。
白九思有多固执她是知道的,在人间的这些年,所做之事皆按人间规则行事,不过这也难怪,在他看来,世间万物皆有其命数所在,使用神力干预因果即是扰乱秩序,与天道作对。
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遵循天道的神,此时此刻,竟会亲自出手救一个在他眼中,与花鸟走兽无异的凡人。
这如何不令花如月感到惊讶万分。
做完这一切后,白九思脸色瞬间苍白,手捂住疼痛异常的胸口,“噗”的一声,狼狈的吐出一口血来。
挽救一个将死之人的命数,即便是神,也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“你…..”花如月迷茫了:“为什么….”
这番举动,是最不像白九思的白九思了。
白九思一向温和疏离的眼眸倏尔柔和了下来,如春水融融,他低声的道出了一句话,从他的口吻中,甚至能从中听出几分淡淡的缱绻与温柔:
“他死了,她会难过的。”
这世上,无人愿她皱起苦恼。
白九思亦不愿。
震撼于白九思的改变,花如月并没有发现垂首时他眸底的墨色翻涌。
一个风华正茂,与其有过美好回忆之人,一旦现在死去,只会使其念念不忘。
白九思占有欲极强,不愿陆遗风死了还在芙歆心里占了个位置。
岁月无情,等垂垂老矣,陆遗风人老珠黄之时,再美好的回忆也会顷刻间破碎。
十年他都等的了,不过是又一个十年罢了。
但这样阴暗的心思,白九思闭口不言,深埋于心。
不知不觉中,
高高在上,冷眼旁观的神明,私欲渐生。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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