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珏心下好生为难。
若只装作浑然不查,恐怕于五妹妹清誉有损。
可若是说破此事,阿璃满腔情谊,又要付之东流。
他一时间没了主意,方才拾捡到许多蓝水雨花石的欢喜,也登时荡然无存。
宋璃却浑然不查,兴冲冲地吩咐陶乐山,将今日所得的雨花石,悉数带回窑口去,以便试烧秘色瓷。
几人各怀心思,劳碌了整日,也皆乏了,便各自歇下不提。
宋瑾回房不久,便有丫鬟来报,说是老夫人有请。
她只得勉力强打精神,换了衣裳,起身前去请安。
“外祖母。”
白老夫人手中摩挲着一串青玉念珠,似是正闭目养神。
见宋瑾来了,也只是招了招手,微微睁开双眼,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:“瑾儿,今日同那谢大人相处得如何?可有什么进境?”
宋瑾想起被他一口回绝的难堪,脸色登时又是一红。
她低声嗫嚅道:“外祖母莫要取笑瑾儿了,谢大人何许人也,哪里瞧得上瑾儿蒲柳之质。”
白老夫人停下手中动作,略略欠起身来,锐利的视线,从宋瑾身上一扫而过。
“我的好瑾儿知书识礼,蕙质兰心,便是许给京中的王孙公子也不为过,何须如此妄自菲薄?”
“那谢如琢大抵也是面皮薄了些,若是他当真对你无意,为何又事事处处,如此上心?”
“瑾儿,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外祖母是过来人,对这男女之事,看得最是分明,你们之间,不过只差最后一把火候罢了。”
她招呼宋瑾过来伏在她膝上,轻轻抚摸着她那乌亮的鬓发,慢条斯理地柔声道:“下月的钱塘大潮,乃当世奇观,见者无不叹为观止。”
“外祖已安排了乐坊的舞艺教头指点你,这几日,你且多下些苦功。”
“那日,外祖会设宴邀请谢如琢前来同赏大潮,届时,瑾儿献上一舞,保准能叫那谢如琢,再挪不开眼去。”
宋瑾面有踌躇,娘儿们待要说,那谢如琢心许之人,大抵是宋璃。
可眼见着白老夫人如此斩钉截铁,她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期待。
或许,的确正如外祖母所言,谢如琢,只是不解风情了些?
细细琢磨下来,宋家女儿中,也只有自己,年岁性情,同他最为相配。
宋瑾柔声道:“瑾儿一切听凭外祖母安排。”
白老夫人这才慈爱一笑:“这才是外祖母的好孩子。”
待她回房后,白晚晴方才不解问道:“姑母,您为何如此笃定,那位谢大人的意中人,便是瑾儿?”
白老夫人眼中的怜爱之色,荡然无存,俨然只剩下冷冰冰的算计。
“他是否属意瑾儿,并不要紧。”
“要紧的是,他在我钱塘地界,同瑾儿定下婚事,如此,方能更好地为我白家所用。”
白晚晴又道:“可这谢如琢,显见着并不是个容易摆布的草包,瑾儿又不是个争气的,若她献舞不成,又该当如何?”
白老夫人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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